黄胄1925年出生于河北省蠡县梁家庄,那是一个荒僻的小村,祖父是乡里戏班会头,小时候,他常画“戏子人”没人教,全凭喜欢。初中只上了一年就因父亲病故而辍学,为了学画,他背井离乡流落到西安,过着漂泊的生活。
黄胄先生说过:“在我这一生中,青年时期接触过四位画家,他们对我的成长起着决定的影响”。这四位画家是司徒乔、徐悲鸿、赵望云和韩乐然。
韩乐然先生早年曾留学法国,学过油画,接受了很多当时先进的东西,尤其是思想方面。20世纪40年代初,韩乐然先生一个人游梭于秦川一带,他很需要一个背画架,同时又能聊得来的人,这时黄胄与他相遇了。
黄胄陪伴韩先生在八百里秦川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在这段日子里,应该说韩乐然先生给了黄胄很大的精神力量,在视野方面使黄胄更开阔了。1944年初,黄胄又拜对自己一生的艺术道路产生了最大影响的赵望云先生为师。
人们常说生活是艺术创作的源泉。黄胄先生则更彻底,他认为,“生活是艺术创作的唯一源泉”。
1949年参军后,黄胄来到了新疆,从此一生与新疆结缘,创作了大批反映祖国大西北的作品。新疆人民也把黄胄看作了自己的画家。
无论是八百里秦川,还是新疆广袤的土地,黄胄所见最多的动物就是毛驴,故对毛驴印象最深。参军后,部队驻地老百姓家家户户养毛驴,黄胄助民劳动学会了饲养毛驴。文革期间,黄胄被关进“牛棚”,放了三年的驴。长时间观驴、放驴、与驴接触、与驴为伍、以驴为友、和驴对话,这或许就是他艺术创作的生活源泉吧。黄胄先生认为,驴是人类忠实的朋友,他的名言:“驴比人好。”
黄胄先生画驴出名后,“驴价”接连暴涨,其实黄胄画人物和其它题材功力都极深,而朋友多点名要驴,黄胄则一一应之。后来,要一头驴不行,一定两头以上,黄胄依然以一笑应之。但是,索画者越来越多,黄胄应酬不了,累病了,自称欠了朋友不少“驴债”。其一是黄宗江。五十年代,黄胄刚应徐悲鸿之邀,自西安来京,宗江便大赏他的毛驴画得好,希望得到一幅,黄胄欣然允诺,不料一拖三十年。其后宗江屡向黄索画,黄胄或因忙或致病,未能完成前诺。一日,黄胄偶遇宗江于黄山,宗江旧事重提,事情已隔三十年,黄胄觉得十分抱歉,宗江说:你不马上画,立个欠单也可以。黄胃便用毛笔写道:“二十年前欠宗兄公驴母驴各一头,母生母,子生子,难以计数,无力偿还,立此存照。黄胄于黄山一九八年七月十日”此事传为艺术界佳话。
黄胄生于1925卒于1997年,是20世纪中国最杰出的画家之一。黄胄先生的作品,手法简练、概括,去掉了许多繁琐的细节,弱化了明暗和体积感,突出了人物的生动性和笔墨的自由流畅,弥补了严格写实给水墨人物画带来的弊端。他对当时画坛最重要的贡献就是:使笔和墨活了起来。他的作品与中国古代绘画有血脉相连的传承关系。他使被搁置、中断了的传统中国画又涌动起新鲜的血液,在新中国的绘画和中国画传统之间建立起了精神上的联系。而他的作品又明显不同于古代的绘画,他用全新的精神、意境和手法,开辟了水墨人物画的新时代。
黄胄没有接受过学院式的素描训练,但黄胄是个天才型画家,他又曾经受过传统派画家赵望云的指导,加之他无所不师、无所必师,使他不受某一家某一派的约束,而独立门户了。
其实,黄胄的画并未对小毛驴进行丝毫粉饰,生活中的小毛驴就是靠自己的踏踏实实,靠自己的实力,赢得乡村百姓的喜爱。朴实的村民绝不会傻乎乎整日饲养着一个毫无用处只会摆架子的小毛驴。
黄胄曾在所画的小毛驴上题句铭志曰:“无能力拒虎豹,有能力曳耕犁。任劳任怨忍饥寒,文人笔下遭卑视。千年冤屈虽未平,自与牛兄比高低。”寥寥数语,胜似《三戒· 黔之驴》百倍。
毛驴在新疆最为低贱,那里最重的骂人话就是“伊懈克”(即毛驴子)。可是,这种最遭人鄙视的动物,却给黄胄以无限的慰藉。这份感情,令他终身难忘。
大概是在1985年,天津新建了食品街,其中有家驴肉馆托人求黄胄画一幅驴图。他没有答应,大家便劝他,说,即使你不画,别人还是照样吃驴肉。他最终还是画了,可在题跋时他却写道:“刀下留情!”画完,他的心情很沉重,说人们对毛驴太不公平,它劳累了一生,最后却落得被杀掉吃肉、皮熬阿胶的下场。
还有一次,几位德国企业家来参观黄胄的画展,他向外宾解释毛驴是中国维吾尔族人的交通工具,“像贵国的奔驰和宝马汽车一样”。把毛驴比做世界著名的豪华轿车,令外宾不住称奇,可这的确是黄胄真实的想法。
晚年的黄胄患了严重的糖尿病,导致肾衰竭。但他仍笔耕不止,极其勤奋。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让家人拿出以前出版的画册给他看时,竟含着眼泪说:“看,这一笔,多不错!”1997年4月23日下午,一代国画大师就这样远行了。
关于画驴,黄胄晚年还说过这样反省的话:“我画驴子虽然不止千幅……但愈来愈感到不足,而不是愈来愈自以为是……前些天,我在西郊看到不少驴,感到我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可见,黄胄先生在他生命的终点仍然对毛驴抱着深厚的感情,对他的事业恋恋不舍…
黄胄对画驴高度熟练,笔法奔放,墨色丰富,笔意简练而形象准确。驴这不显眼的动物,在他在他的笔下,竟是如此惟妙惟肖,可谓画出了驴的精、气、神。黄胄认为,驴是人类忠实的朋友,“驴比人好”,所以,他画驴的作品就是对这种最朴实、最忠诚动物的最高礼赞。
1945年冬,赵望云先生的朋友、河南《民报》社长傅恒书约黄胄去他那里工作,到黄泛区写生。黄泛区内哀鸿遍野、瘟疫横行,当时国民政府的腐败,使黄胄在精神上受到了巨大震撼。他用国画、漫画、木刻各种形式画了《遍地汹汹黄水》、《就这样活下去》、《孩子快死了》等几百幅作品。